03.熱
「好好休息。」護士小姐站在門邊，給了我一個友善的微笑後才關上門。
經歷了一個上午的檢查還有解說，我覺得累斃了。
昏倒後再醒來時，我又回到了病床上。
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在夢裡，我是白澄海。
突如其來的記憶朝我湧來，記憶鮮明的近乎現實，沒有夢的那種朦朧感。心臟依然劇烈跳動著，感到緊張跟熱血沸騰。
之後護士小姐就進來，陪著我做了一上午的檢查，又是抽血又是電擊，雖然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這間病房，依舊讓人累得半死。
這裡好悶。
在夢裡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難以呼吸。
就不會這麼狼狽。
好燙。
深呼吸。
吸。
吐。
沒事的。吸氣。
吸。
吐。
吸。
吐。
白澄海就不會這麼這樣。
好難受。
汗流浹背……全身黏呼呼的。
好痛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肺要燒起來了！
這種事才不會發生在白澄海身上。
她會泡在那片藍綠色的清澈大海裡，像條魚一樣的不斷遊著。她會寧可溺死在她熟悉的大海裡，也不要死在這該死的病床上！
我受夠了。
我用盡全力的大喊，到處拳打腳踢。我聽見東西碎裂的東西，手臂上刺痛了一下。一下下而已，跟身體裡面的灼熱感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肺裡像是有把火在燒，有顆石頭壓得我無法呼吸。我不停的掙扎，想要掙脫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瘋掉。我又大喊了一次。
房門碰一聲被推開，接著還有腳步聲，一些影子在晃動。我的四肢被一些人抓住。她們的手很冰，跟醫生不一樣。很舒服。我累了，沒有掙扎的力氣。身體還是好燙，除了被她們抓住的地方之外。我的右手臂突然很痛，皮膚表面感覺只是刺刺的，底下卻像被揍了一拳。
我開始覺得舒服。胸口還是熱熱的，但沒那麼熱了。我四肢上冰冰涼涼的手不見了。但無所謂，反正我的四肢也不燙了。
我覺得好累，好想睡覺。也是，我做了一上午的檢查，是該睡覺沒錯。好好。這樣的感覺好好。很讚。我輕飄飄的。
「白橙？」
我沒有轉頭，這樣感覺很好，我不想動。
「白橙！」現在他湊到我面前，呼吸打在我的臉上。我知道他是誰了。
「醫生。」
「還好嗎？」他聽起來很累。
「哈哈哈哈——」有人在笑。不像是墨斐爾的聲音。
「白橙？」醫生很擔心。
「哈哈哈哈——」還在笑。我想是那些抓著我手腳的人，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麼。
「小橙？」他的聲音在發抖。醫生抓住我的肩膀。他的手也在抖，抖得很厲害，很無助。
沒有聲音了，靜悄悄一片。
我覺得難以呼吸，眼前的紗布又熱又濕，鼻子也好難過。
「醫生。」我的喉嚨很黏，像是有痰卡在那裡，嘴巴嘗到某種鹹鹹的味道。
「我在這裡。」他的手撫上我的臉。很燙。但我覺得很安心。
「別哭。」他的手不停在我的臉上擦拭著什麼。
我沒有哭。
「小橙，別哭。」他繼續擦著。很輕，很小心。發抖的指尖很悲傷。
我真的沒哭。
「小橙，睡一覺吧。醒來妳就會好一點了。」他充滿關心的聲音遠遠超出一個醫生該有的，但我管他的。這感覺很好。有他在，很好。
我試著放鬆身體，讓自己靠回床墊上，調整自己的呼吸。起初呼吸還是不順暢，像是在抽搐，但後來就好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叫我小橙，但我喜歡。
「醒來就會好一點了。」他不停地重複這句話。
我想剛剛在笑的人是我。
「我會一直在這的。」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呢喃。
我想剛剛在哭的也是我。
「我會陪著妳。」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講這句話。句子就像風一樣掠過我的耳邊。
不管怎樣，我決定當作他有說過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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